人生得意须尽欢。
乘上时代的风,就是猪也可以上树。
我硕士时期的科研成果算是没有白费,毕业后又遇到自己一生中的贵人,一切是如此水到渠成。
如今在某主营人工智能项目的分公司坐稳了一个高位(也真要谢谢那位贵人对我的提携),工资已经算是很高了,又因为管理的事大多与技术相关,工作也十分稳定,没太多重要的事要忙,毕竟对于许多技术的开发我都是作为一个总监,一些实验的设计与数据的处理也无需我来操心。
真正工作没有几年,我自认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,不过生活总要经营:靠着大学与这几年从各处攒下来的钱,加上父母的资助,我们还是得以能够在这个沿海的省会城市置办一套令人满意的住宅,配上一台新车,颜色与样式由她这个更懂审美的人定制。
哦,一个传统中国人普通的一生的追求,似乎到此就圆满了。
恍惚间,心里冒出一丝丝空虚,仿佛没了奋斗的方向。
我和Lye的婚礼相对于这些事来说反而显得简单,而原因十分沉重:
Lye的母亲是在她大三时因突发心脏病猝然长逝的,其时正是正月十二,Lye是在午睡刚起看书时分被母亲倒地的声音惊起,然而医院的抢救还是没能挽留住这位未到六十的老人。
我无法忘记Lye跪倒在母亲床前,握着她的手腕,撕心裂肺地痛哭——这个可怜的女孩在世上再无亲人了。
之后很久一段时间,Lye陷入深深的自责,同时在她心中愈演愈烈的,是对父亲的哀怨。
她坚信是自己父亲曾经的家暴导致母亲如今的种种,甚至在母亲的葬礼上狠狠地拒绝了父亲留给她的钱,眼神是我不曾见过的无情与愤怒——作为她的丈夫,我也不愿对此事多议长短,现在只是把这件事陈列在这里吧。
所以彩礼一事也无从谈起了。
况且其实在高中之后的日子里,我的父母也就把Lye当成自己的女儿养育着,大三之后的生活费也是他们出的。
Lye感激不尽,如今每月在我抽不出时间时,也常常上门孝敬两位老人。
说是婚礼,实则一切流程只有四个人进行:我,Lye与父母——父亲充当了司仪,而仪式则在新房里进行。
蜜月旅行,我们并没有去大城市,就在瑞士的一个小城——那里恰好有我的一位朋友定居。
生活很惬意。
因为人烟稀少,社会福利也很到位,朋友那些多出来的吃穿度用,便成了我们省下钱在这个小小国度遨游的资本——这些钱被用于雇佣一位专业摄影师,在这个国家不同的美景中留下我们两人的倩影,婚纱照也在此期间完成。
至于Lye,我曾谈起她要不要出去工作的事。
其时她正为各大杂志撰稿赚钱,也是她自从大学起就不断在做的,也已经小有名气。
我有着丰厚而稳定的工资,足以供养我们两人还有剩余。
不过Lye自认作为知识女性,理应摆脱家庭主妇的姿态,再加上不忍心只让我一个人在外打拼:“人家虽然娇嫩,也想被你宠着,也不应该一辈子生活在你的荫庇之下吧……我还是出去做做事吧,不然对于你来讲也蛮不公平的。”
“如果谈钱的话,没什么必要。你也可以在家做做饭,看看书,写写文章,干一些你喜欢的。”我知道Lye心理承受能力很差,怕她初入世事职场会吃不消。
“写文章也是要社会经验的,我不能脱节的……老公,你就别担心啦……”
“嗯,你应该自己做选择的。”
Lye很轻易就考过了教资,凭借她的文凭,也在本城市一家私立高中成为一名语文老师。
虽然是高中,可又因为是私立,人少班少课少,周末休息,不论是高三还是高一。
而且刚刚上任,Lye也不做班主任,有课即上,没有课下午四点半便可以下班了。
“生活比我还要惬意几分呢……”我不时早起上班前打趣到。
“钱也没你赚的多嘛……”Lye捂住嘴娇笑,“好啦,早餐和午餐记得带上哦。把灯带上,人家去睡回笼觉了……”
不像我,在社会也人情世故这么多次,一步步上位虽然与自己的能力息息相通,也少不了和各路领导同事说说好话,懂得都懂。
Lye在上任初期也算是坎坎坷坷吧,真正作为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,一张白纸投入社会的洪流,她被理想与现实的反差深深刺痛。
讲了这么多,你终于明白我要讲什么了。
我如果没什么事,下午大概五点半就到家了。那时亦是如此,我敲了敲门,却没有听到Lye“老公回来了”的亲切问候。
我狐疑地用钥匙开了门,才发现她没有回家。
拨通她的电话,才知道她还在路上,低落的声音显得疲惫而沮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