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明明帮了自己就会被苛责,就会惹上麻烦,却仍然义无反顾出手帮了自己的温柔男人,没有谁会不陷进那份美好里去。
萧定昊有些地方和他很像,一个臣不臣、子不子,一个男不男、女不女,他们有着相同的敌人。两个同病相怜的人互相舔舐伤口,年轻气盛、干柴烈火,纵使知道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,他二人也那么做了。
纵使后来一次荒唐过后,白琮清楚地听到舅舅的名字从抱着他的男人口中喊出,他也只是暗自抹去眼泪,继续装聋作哑,投身于那个给予他温暖的怀抱。
为了彼此的将来,他们从黑暗中抱团温暖彼此,变成白日下的配合。
想要哄好一个年老的皇帝并不难,白琮强忍着心底的恶心与厌恶,在此后的虚与委蛇中将剧毒一点点送进了皇帝的嘴里。
皇帝死了,太子继位,而他则成为了新帝的‘贤妃’。他也清楚,自己不过是舅舅贺绥的替身,但尽管如此,白琮仍然牢记萧定昊于绝望之中向他伸出的手。
白琮以为此生最绝望的时候莫过于入宫的那十余年,却不想在老皇帝殒命之后不到三年,他却再一次迎来亲人的死讯。
他的舅舅,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死在了战场之上,再难抑制满腔的绝望、痛苦与怨恨。不顾新帝的命令,他闯进诏狱,揪住萧恪的衣领,纵使那个昔日威风凛凛的王爷此刻比大街上的乞丐都不如,却丝毫无法抵消他的半点痛苦。
白琮将萧恪扑倒在地上,抡起拳头边哭边胡乱在对方身上用力锤下去,恨不得将这么多年的委屈与痛苦都还给萧恪尝尝,但最终却被随行的宫人打晕,强行带回了寝宫。
再次醒转过来的时候,萧定昊就坐在他床边,手捧书卷,头也微转说了一句,“爱妃可醒了?”
萧定昊从前从不用宫妃的称呼唤他,这般开口,必是动了真怒。
“臣妾坏了陛下的谋划,甘愿领罚。”白琮自暴自弃人起罪来,他唯一的亲人已死,看不到半点活下去的希望。
萧定昊听了,却叹了口气合上手中书卷,将萧恪的死讯说出。他们共同的仇敌下场凄惨,他们应当高兴的,但不知为何,说的人和听的人都沉默了。
贺绥死了,再大的喜事也掩盖不过去。
白琮睁着眼,口中只说请罪。
“朕不想靖之在九泉之下怨朕食言。你且收拾些细软,大军半月后回朝,随朕送完靖之最后一程你便离宫,此后宫中再无贤妃白氏。”
恢复自由之身,天高云阔,从前他无比盼望,可白琮却高兴不起来。
大军带着舅舅的灵柩返回京城时,他就远远站在城墙之上,看到棺椁的那一刹那,再没忍住心中悲痛,捂住嘴,跪倒在地失声痛哭。
也就是在贺绥下葬的那日,白琮一身素白衣裳,背上仅背了一个小包袱,牵着一匹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伤心地。
萧定昊将戴了多年的血玉扳指一并葬入了贺绥的陵墓之中,回到宫中,却再找不见另一个人了。
面对皇帝的质问,贴身大太监洪顺小心禀报道:“陛下,您……前些日子已经放白公子离开了呀,宫中贤妃已殁。陛下…‘节哀’。”
节哀二字意外提醒,新帝望着空无一人的寝宫,内心怅然若有所失,他伸出手虚空抓了一把,最终却苦笑着摇了摇头。
“是朕糊涂了。走了也好…走了也好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