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恪险些被害死在诏狱中,这事一经传来,着实震惊了朝野上下,就连齐帝也是心中大震,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新一轮的雷霆大怒。
刑部尚书为了撇清自己的责任,直接进宫面圣去了。有了之前朱昭的提点,这位尚书大人自然知道如何避重就轻,就着萧恪险些被害死,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了那名被贺绥捅死的‘刺客’及他幕后之人身上。话说得半真半假,老泪纵横一副恨不得当场给萧恪殉了的模样,倒是成功摆脱了谋害燕郡王的嫌疑。顶天了,也就是一个疏忽失察的过失罢了。
出了这事,但凡是个明眼人都瞧得出来,这会儿,什么通敌不通敌的都是浮云,最重要的是萧恪俨然已成为大齐朝廷的重要人物,谁都可以死,偏偏是萧恪不能出事。
从宫中拨来的太医一批批进了抚宁侯府就没再出来,偏偏那侯府门户紧,今日闭门谢客,任旁人怎么费力也探不出什么消息来。
满朝文武不论是利益相绑的,还是隔岸观火的,都派人流水似的往抚宁侯府去,打着送补品的名字不肯走,太尉府和晋王府也在其中,不过放眼京中上下,只有他们两家是希望萧恪直接咽气的。
贺绥守在萧恪身边,贺牧就带着人在院内守着弟弟,白子骞则携了儿子在外挡人。这也是白琮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萧恪在朝中的影响有多大。
来的人无论是哭还是笑,是真心还是假意,皆是些见人说人话,见鬼说鬼话的主儿。加上那阵仗着实吓人,白琮不禁想便是天子有何不妥也不过如此了。
人是大清早被贺绥带回来的,太医院首等一众圣手齐齐扎在卧房内足足几个时辰都没出来。
院内烧水送药的小厮丫鬟们进进出出,往日规矩严整的侯府主院此刻俨然乱成了一锅粥。但即便如此,贺家姐弟也没有在意。
“阿绥!”贺牧好不容易带了人硬把弟弟拖出来。贺绥已在屋子里守了几个时辰不吃不喝不言语,当姐姐的实在看不下去才强行将人带了出来,“允宁还没醒,你想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么?”
“长姐,我还没那么脆弱。”贺绥叹了口气,紧皱的眉头一刻不曾舒缓过,对于姐姐的劝说也只是淡淡摇头反驳了一句,说完便要回去守着。
“你身上的血…是怎么回事?”
贺绥先前卸掉的软甲上沾了不少血,他抱着昏迷的萧恪赶回侯府时着实吓了所有人一跳。可等众人回过劲儿来,贺牧才后知后觉发觉贺绥和萧恪的伤都不该流那么多血。
贺绥沉声道:“我杀了意欲谋害允宁的人,是他的血罢了。”
“……”贺牧一时哑然,她的弟弟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耿直性子,向来不会因儿女私情冲动行事。即便对方是该杀之人,照贺绥一贯的性子也是将人制伏后扭送官府衙门,断不是手起刀落杀人后还这样一脸淡漠的模样。这样的弟弟让贺牧觉得有些陌生。
而她印象中那个内敛寡言的弟弟此刻却破天荒主动开口道:“长姐,有些事不是我们恪守本心便可过去的。”
只此一句,没有更多了,但弟弟坚毅的神情让贺牧立刻明白了些什么。她叹了口气不再纠结于这个,而是柔声劝道:“允宁吉人天相,况且屋里又有太医在,你也别太担忧了。我叫人给你备了些汤水,补气养神。你喝些再进去,免得一会儿允宁还没醒转,你就先把自己累垮了。”
贺绥沉默了下,但还是点了点头。贺牧叫侍女奉上早已准备好的汤水。只是贺绥刚端起,房门便从内打开,一人从中走出。
贺绥再顾不上什么汤水,随手一放,转身快步赶到出来的太医身边,焦急询问道:“万院首,情况如何?!”
“侯爷,将军。”万青山向贺家姐弟行了礼,随后缓缓说道,“王爷此番是伤了肺腑,虽不要命,却着实伤了元气。微臣等已为王爷施针,稍后人应可醒转,不过日后得好生将养着,王爷愈后可能还会有咳血之症,臣与同僚已拟了方子,每日照着吃月余便可消此症状。”
贺牧看了眼脸色难看的弟弟,代为寒暄道:“多谢万院首告知,我们必会仔细照顾。”
萧恪如今是朝廷里呼风唤雨的人物,万青山自然不担心对方得不到照顾,只是瞧着贺绥一副风雨欲来的阴沉神情,他心中打鼓,犹豫着该如何告知萧恪的手伤。
贺牧瞧出了太医的犹豫,在旁接了一句道:“太医可是还有未交待之事?”
“王爷右手的伤……极重,骨头碎了断在肉里,且伤了经脉。即便是养好了,日后恐怕也…提不得笔、写不了字了。”万青山边说边小心打量着贺绥的表情,饶是如此,在听到他说萧恪的手日后无法吃劲儿时,贺绥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。
贺牧听了也是心中一沉,虽说手废了不至于活不下去,可若是日后连笔都握不得,该是怎样心痛的事。
“多谢院首告知,我记下了。”刚刚沉默着的贺绥沉声道,“我能去瞧允宁了么?”
“自然。王爷身上伤处臣等都已敷上了药,此刻只需静养,侯爷自然可以陪着王爷。臣等奉陛下之命照顾王爷直至好转,这些日子住在府上,侯爷有命直接派人来召我们便是。”
“多谢。”贺绥越过万青山走进屋内,其他太医此刻鱼贯而出,有的准备离开,有的受了皇命则准备跟着万青山一道,贺绥现在房门口唤了一声,“贺陆、贺柒。”
两名侍卫打扮的青年齐声应道:“属下在。”
“你们给几位太医安排间院子住下,衣食住行不可怠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