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昭姑娘?昭姑娘?”
林瑾之的声音将明昭的神思拉回当下,手帕轻点唇边作害羞状,掩盖了方才思绪飘散的慌乱:“柳大人青年才俊,鼎鼎大名明昭早有耳闻,得夫如此,妇复何求。”
林瑾之拍拍手,后面跟着的小太监心领神会,小跑出府:“把东西搬进来,手脚仔细着点!磕了碰了拿你们十个脑袋来都不够!”
如流水般的金玉珠宝、丝绸药材等贵重之物被抬了进来,屋内摆不下只得堆放在庭院中。
明昭蹙眉,这些“意外之财”对她来说是烫手山芋,况且数目众多,如此大张旗鼓怕不是做给别人看的。
朱唇微启,她下意识地想推拒皇帝的添妆,便见林瑾之从最前头的箱子中拿出一卷明黄色的卷轴,慢条斯理地打开。
“武威将军之女明昭接旨——”
屋内侍婢们跪了一地,院中着统一深色服制的太监们也齐齐下跪。
明昭紧盯着林瑾之的眼睛,对方平静如水的眼神给了她一点安慰,微提衣摆,屈膝跪地。
“兹有将军幺女明昭,贤良淑德,清丽毓秀,品行端正,着封为宁安县主······”
明昭微垂着头,一双修长有力的手出现在她的视野中,将圣旨放入她手中,随后手腕一翻,掌心朝上,微微覆上她的手背,很有技巧地一用力,将明昭从地上扶起来。
林瑾之说话的声音稍稍提高,像是故意说给谁听的:“陛下感念将军府护国有功,特封其女为宁安县主,以示告慰。”
一月之内,将军府两次受皇室赏赐,甚至明昭还受封县主,一时间京中百官倒是摸不准圣意了。
不少人其实并不在意边境战况和即将到来的北霄使团,只在意兵权会流落哪方势力手中。如今皇帝登基还未多久,朝局动荡,世家寒门皆蠢蠢欲动,妄图趁机改变朝政格局。
随着受封圣旨来的还有一道赐婚口谕,将明昭与柳春拂的婚期定在两月后开春时节,是钦天监定的日子。
明昭本就没把同柳春拂的婚事当回事,在前去北境之前有太多事需要做。
倒是宫里莫名很重视,林瑾之这个清明台掌事儿的也是闲的慌,以县主出嫁皇室也算娘家人的名义三天两头往将军府跑。闹得明昭有时偷偷出门同慕绯行见面被打得措手不及,扰乱了安排事情的节奏。
另一头,明昭虽没有透露底细,但早已与柳春拂说明白,这场婚事不过是逢场作戏,不必太当真,柳春拂那头却还是十分重视地准备了一番。时间紧迫,居然也在婚期前日夜赶工将自己的府邸从内到外重新修整了。
杨柳抽丝,春风徐来,拂过马上芙蓉面。
柳春拂骑坐白马上,着圆领红袍,乌纱帽上别一朵红底金丝暗纹簪花。
都说人生得意莫过于金榜题名、洞房花烛,这位人称白玉郎的翰林学士意气风发,清俊的容貌愈发夺目,妇人小姐们涌上长街只为一睹芳容。
皇家赐婚、十里红妆、将军之女、登科状元,注定这场婚事众人瞩目,柳府不大的空间挤满官僚贵族,新郎官一时之间风头无两。
月上枝头,宾客兴尽而归,柳春拂由家仆扶着,醉醺醺地准备入洞房,没成想被春红拦在门口。
“姑爷请回吧,我家小姐闻不得酒气,今日闹了一整日也疲乏了,还是各自安歇吧。”
柳春拂虽面色酡红,瞧着路都走不稳,其实神智清楚得很。他早有被拒之门外的心理准备,不过是借着新婚夜又酒醉的由头想试探试探,哪拍能松动明昭一丝心防也好。
他不知明昭之后会离开京城,但清楚她嫁给他并非真心。那日城郊奄奄一息之际,她有如神女天降,兼闻虎门将女飒飒威名,说不奢望与她两情相悦是不可能的。
幸好他早已送走宾客,恐明昭不快,没有纵容同僚到洞房观礼嬉闹,现下也算没让外人看了笑话。
屋内,明昭正忙得很,没心思理会新郎官作何感想。
今天带过来的嫁妆还需要清点分派下去,一路北上需要打点的地方可不少,局势不等人,没必要在能用银子解决的地方浪费时间。
三日后回门日,因着赐婚和将军府如今没有长辈的缘故,夫妻二人进宫谢恩。明昭去了皇后宫中,及至殿门,被告知皇后正接待贵客,只得在殿外等候。
没有等太久,便见两名肤色较深、着异域服饰的女子迈步离开,为首的下巴微抬,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,路过明昭时肆意打量了好几眼才跟着引路的宫女离开。
明昭暗道:前段日子便听人来报北霄使团秘密进京,没成想今日便就入宫了,动作倒是快。
仇人相见,分外眼红,对方不识得她,她却一见便觉一阵心火在胸腔控制不住地燃烧。
殿中宣她觐见,明昭只得按下心思,接过春红托着的东西,亲自带进去。
“宁安拜见皇后娘娘,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