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疯了?你还想不想在军界混了?”白历怒道,“你怎么答应我的?啊?陆召!”
握在一起的手出了一层粘腻的汗,也让白历抽的时候少了些阻力,陆召终于没能忍住,两手一起拉住白历的手,俯下身把额头抵在了他手上:“不混了,我不混了。”
白历从没见过陆召这样,手抽不动了,只愣愣地坐着。
“你不是尊重我任何选择吗,”陆召的声音里有无法抑制的颤抖,但还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哽咽,“我就选现在,我选你,我不选别的,不选军界去他妈的虫族,我就在这儿,白历,我就选你。”
白历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一片湿润,无论是原著还是现实,白历在此之前从没想过陆召会哭。
帝国之鹰没有弱点,强大剽悍,所向披靡。
原来泪水也是滚烫的。
像是在白历的心脏上烫出一个个破洞,白历觉得心脏疼得厉害,无数情绪从那些破洞里灌进去,撑得他快要爆炸。
我不想这样。
不想你跟我一样离开热爱的地方,人生的道路上硬生生拐了个弯,以后的数十年都在后悔和叹息中度过。
我又想这样。
你除了我,什么都不要。
这卑劣的、自私的感情,让白历觉得自己是个人渣。他想硬起心肠抽回手,让陆召立刻收拾东西回军团。
这人倔得很,一根筋,白历的话到了嘴边,就成了憋在喉管里的一声叹息。
“哎,”白历用手蹭了蹭陆召的脸颊,“我不是撵你走,别这样。”
陆召摇摇头。
“那因为什么,”白历说,“比赛?腿?没事儿,真的,你看我都没哭。”
这有些干巴巴的安慰没有任何效果,陆召在他说出“腿”的时候身体紧绷。
白历词穷了。
手背上还能感觉到陆召的眼眶里落下的温热的泪水,但没有一点声音。听不到哽咽,如果不是了解够多,几乎也不能从陆召的声音里听出情绪起伏。
白历没见过能这么平静的哭的人。
“陆召,陆少将,”白历用手背凭感觉擦过陆召的眼眶,“出个声。”
病房里安静一片,等白历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,陆召才开了口:“我要是挡住了,你就不会这样了。”
一百步都走了九十九步,怎么这一步就卡在这儿了呢?
陆召想不明白。
他坐在这儿的这段时间里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,要是他不来看比赛,白历可能就跟着研究所一道走了。要是他不扶着白历走那条路,应该就碰不上这事儿。要是他动作再快点儿,他要是忍住了没受信息素的影响,他挡住了,躺在这儿的至少不会是白历。
人都走了之后病房里就只剩下他和发起高烧沉睡的白历,时间变得很难熬。
白历还睡着,但说过的话却在陆召脑子里清晰起来,他想起之前白历易感期时在甲壳虫上说的话。
白历说这条腿可能还要再挨一下,会废,会站不起身。陆召以为他在恐惧,但白历又说,到时候他就会知道,其实“什么都改变不了”这种感觉会是一种折磨。
白历像个未卜先知的神棍,提前就交代了,真到了那一天,让陆召别太难受。
真到了这一天,陆召发现已经不是难受不难受的问题。
除了这间病房,外界的一切都消失了。陆召感觉不到什么是难受,每一口呼吸都会带来沉重的负担,他被庞大且浓稠的情绪没顶。
白历没想到陆召会这么说,他甚至没想过陆召会做这种不可能发生的假设。
“抬头,”白历动动手,“我怎么这么不乐意听你讲这屁话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