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论在野地连受数日罪,亦或遭遇野狼攻击,原婉然在在有理由哭泣。只是这几天以来,她处事一径坚强开朗,反倒教他料不到她会哭。
此刻她浑身抖如筛糖,哭个不住,不问可知心中多么害怕。
然而方才千钧一发之际,又是她冲到他身前相救,驱赶狼只。
赵玦不自觉抬手,想抚摸原婉然头顶心安抚她。
哪里料到原婉然先一步低下头拭泪,啜泣道:“我要回家。”
赵玦手僵在空中,清楚感觉自己没克制住,脸上变了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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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婉然哭过一场,心绪松快不少,就是面对赵玦有些难为情,还因为哭得厉害,脑仁疼了起来。
她到河边洗脸整衣,收拾一番,回转赵玦那儿时,赵玦正往野狼身上割,把狼皮由狼腿上褪下些许。
原婉然奇道:“赵买办,您还会剥兽皮?”
赵玦道:“许久没干这活儿,生疏了。”虽如此说,动作仍旧麻利。
原婉然问道:“赵买办以前也打猎?”
赵玦瞥原婉然一眼,原婉然道:“您凡事有下人可以代劳,却会剥狼皮,因此我猜您会打猎。唯有自个儿打来的猎物,才能劳动您亲手料理。”
赵玦不置可否,道:“我们将狼腿带走,晚上烤了吃。狼肉肉质粗如牛肉,这狼又偏老,大抵说不上美味,不过聊胜于无。”
他料理完野狼,便和原婉然重新上路。
两人走到将近黄昏,原婉然以为他们应了“否极泰来”这话,要转运了。
他们沿河而行,居然在树林里找到一所小小土房。
那土房子有些年头,并且闲置许久,土墙微现裂痕,门窗木色斑驳,屋顶爬满藤萝。
原婉然推开土房子大门,一蓬落尘和霉气扑面而来。她一手举袖摀住口鼻,一手挥开飞舞灰尘,觑向屋里。
屋里幽暗,梁柱结了许多蛛网,窗下一张光秃秃的土炕。
炕尾有座两眼土灶,其中一孔灶眼上安着一口铁锅,锅口掩上木盖。
此外,屋里一边角落垒了一堆柴禾。
原婉然欢喜道:“有灶有锅,又有现成柴禾,可以煮蒲菜和狼肉吃,那就好入口多了。”
她掸掸炕上灰尘,扶赵玦进屋坐,接着便要洗刷铁锅。谁知揭开铁锅木盖一看,锅底破了姆指大小的洞,无法盛水煮汤。
正微感失望,她发现灶旁地上搁了两只木桶,其中一只木桶里头放有几副碗筷。
原婉然蹲下取出那些碗筷检视,东西旧归旧,倒还堪用。
她忖道,这房子是土造,地儿又小,从前住在这儿的人家想来家道消乏,这等人家搬家,按理不会随意丢弃尚能使用的器皿用物。
——大抵这户人家发财了,不愁没新碗筷用,遂丢下这些旧碗不要了。
原婉然盼望自己也能沾一沾这家人的吉运,在剩下的路程平安顺利。
方才她在附近爬树远眺,按照现今脚程估计再走上一天多,便能抵达最近的村落。
她站起,向赵玦道:“铁锅破了,没法盛水煮汤,不过我们有木桶,还是能行。”
赵玦纳闷,木桶虽然完好能盛水,如何架在灶上烹煮食物?
一个转念,他猜着原婉然作何盘算。
太阳西落,土房子里,灶膛传出柴火燃烧劈啪声响,灶上铁锅散出热气。
原婉然守在灶前,估摸火候差不多,揭开木盖,锅里搁了好些石头,经过火烤十分滚烫。
她拿蒲草垫子包住锅耳,抬了锅子走向土炕,将石头咚咚咚全倒进炕上的木桶。
赵玦坐在炕沿,拿起身旁陶碗,将碗里的狼肉和蒲菜铺在桶里石头上。
等他铺好肉菜,又轮到原婉然提来另一只木桶,将里头河水缓缓倒进炕上木桶。
河水触着桶里炙烫已极的石头,嗤啦啦地响,漫出一阵白雾,水面不停咕嘟冒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