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们像落难的公主,跑掉了耳环和手提包,勾破了丝袜,迷迷糊糊扶着墙,露出超短裙下的蕾丝内裤。
当你到了明亮的地方才发觉,也许这位陌生的女孩并没有刚才那样漂亮。
霓虹灯下闪烁的是我们各自短暂、美丽、该死、罪恶,一文不值的命运。
我们目无王法,鄙视法纪,吸毒、嗑药、打劫、盗窃、行骗……在最该绽放的年纪选择把前程摔个粉碎,身上沾满灰尘和玻璃渣,流血受伤,再回过头来无私地关怀拥抱你。
他们就是我最爱的人,他们就是我宁愿抛下一切都要沉浸其中的人。
这是只属于我们的、迷幻的、绚烂的,永远难忘的迪斯科情节。
有一次我晕倒在路边,醒来的时候,迷迷糊糊发现身旁有一个陌生的女孩,正坐在台阶上抽烟,她把她MP3的一个耳机塞在我耳朵里,问我想不想一起听音乐。
毒品的余晖还在我身体里荡漾,伴随着耳机里的歌声,她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。
我望着清晨淡蓝色的天空,那感觉美丽又失真。
她说我刚才在你口袋里拿了一点打车钱,你不介意吧?
我说你太诚实了,打醉劫不需要通知失主。
“那你醉了吗?”
“我根本没喝酒。”
简单的对话让她确认了我的身份,她说她好多天都没有睡觉了。离开的时候,我给了她口袋里剩的半只大麻,对她说做个好梦。
当时我太迷糊了,没问她的名字,她的电话,还有她给我听的那首歌的名字。
那个时候我还没有第二次遇见茉莉,虽然我当时根本不记得那女孩的长相,但我认定那个人绝对不是她。茉莉才不会这样“好心”。
当时的我们只觉得新奇和兴奋,危机感是一种陌生又可笑的东西,只有胆小鬼才会怕条子。
而现在,所有人都同时嗅到一种危险的气息,我的朋友们,全宇宙最坚不可摧的团体,大家好像都被风吹散了。
我在这些个灯红酒绿的小盒子里认识了无数个人,这其中有男有女,但是深交并一直保持联系的,真没有多少。
原来这世上根本没什么是永恒的。
到了逐渐失去大家的时候我才开始思考,是不是这种狂欢快要走到尽头了。
“你看。”
我用手指了指楼下,“有人要倒大霉了。”
几辆警车闪着红色和蓝色的光,穿梭在盛和一路的街道,它们突然在一家酒吧门口停下,五六个条子下车走了进去。
我望着楼底下亮着灯的警车和戴着手铐的人,心血来潮大喊了一句,“傻逼警察,有种来抓老子呀!”
“你神经病啊!”
茉莉突然生气了,推了我一把,然后赶紧拽着我让我蹲下,这一幕似曾相识。
我还记得零二年年初的时候,就是在这个地方,甚至是一模一样的位置,我们一起抽了大麻,茉莉在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头朝下边扔,砸到了别人的电动车,车子呜哇呜哇地乱响,我也捡了一块,闭着眼随便乱扔,结果刚好砸到一个路人的后脑勺上。
茉莉吓得赶紧像打地鼠一样按我的脑袋让我蹲下,我听到楼下那个人扯着嗓子的谩骂声,我和茉莉就一起蹲在那捂着嘴憋笑,最后憋得脸通红,笑得肚子都一抽一抽地,才突然意识到这里根本就没人,又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。
我们鬼鬼祟祟地慢慢猫着腰站起来从上边偷看,看到那个人正捂着后脑勺东张西望,最后居然往我们所在的这栋楼这边走。
我有点慌了,“你觉得他看到我们没有?”
“我不知道!”
“现在怎么办?”
我还以为茉莉会给我出什么绝妙的主意,结果她只给我了一个字——跑!
在我们马上要跑出楼洞的时候,有一道黑影挡住了我们的去路。
当他站到我面前我才发现,这人看起来人高马大,感觉身高有一米九,胳膊有我腿粗,正气势汹汹地瞪着我。
那男人开口,“你跑这么急干什么?”
“你是在找人吗?”我硬起头皮问他,茉莉被我这番话吓得赶紧在我腰上掐了一把。
我补了一句,“我们也是来这边找他的,正准备追过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