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知道,李常说的是对的。
李常这十几年来,日子一直过的很清苦。
哪怕现在已经进入都堂,每岁可支配的合法收入,已经达到了数千贯。
可他在汴京,依然是租的官家恩赐的廉租房。
他的钱,统统送回了家乡,用在白石书院的建设和投入上。
所以……
吕公著看着李常,好奇起来:“刘器之,为何上章言汝在洛阳买园宅,相州置田产?”
李常低下头去:“下官怎知?”
他,对这个事情是莫名其妙的。
根本不明白,台谏为什么要弹劾他在洛阳买园宅,相州置田产?
吕公著听着,轻声说了一句:“现在的年轻人,真是胆大妄为!”
弹劾宰执,乃是触虎须。
一个不小心,就可能被反噬。
所以,一般情况下,御史弹劾宰执,要么是证据确凿,要么是背后有着帝后授意。
前者,自不用说,是御史行使本职。
后者,则是服务于宫中,是告诉宰执应该自己体面下台了。
但,这都是过去的老黄历了。
以吕公著的观察,这十几年来,朝中的御史言官,越的狂野。
胆子也越来越大。
什么事情都敢干了!
所以,吕公著现在有些糊涂。
他不知道,这次的风波,到底是宫中授意的?
还是御史言官们在独走?
正因为不确定,所以,他在看到针对他和李常的攻击愈演愈烈之后,立刻选择了上劄乞骸骨。
这既是自请体面——假若天子真的有意让他去位,那他自然得借着这个台阶下来。
同时,也是以退为进。
假若,是台谏在独走的话……
吕公著眯着眼睛。
他这一生,一路艰辛,筚路蓝缕,方得宣麻拜相,执掌国政,辅佐天子。
为此,他吃了多少苦,受了多少罪?
他怎么可能容忍别人,随意攻击、污蔑、造谣自己,动摇他在御前的形象?
“吾虽敬佛修禅,却也非是那庙中泥塑的佛像!”
“吾乃宰相!”
“上佐天子,下抚黎庶,礼绝百僚,群臣避道!”
“岂是二三子所可以侮辱、造谣的?!”
“寿州吕氏,更非是他人可以随意指摘的!”
这样想着,吕公著内心的杀机就开始升腾。
师徒两人正说话,内东门的门扉,就被人开启。
童贯的身影,出现在他们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