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次赵煦都得和他演戏,向内外宣示章惇圣眷深重,才能保护住他。
而从元丰八年至今,朝堂大体平静。
虽然中间偶有风波(譬如说王岩叟、刘挚、上官均等人都曾想要搞党争,但被赵煦强力镇压),但总的来说,新旧两党的领袖,都在赵煦的手腕下,只能捏着鼻子,选择和衷共济,暂息争斗。
但,这就像是个压力锅。
长期的压制,使内部矛盾,日益积累,却得不到发泄的通道。
各个派系,在政治上的龃龉,越发深厚。
这样下去,迟早是要爆炸的。
尤其,大宋朝的政治体制,天生就是为了诱发政治斗争而设计的。
大小相制,异论相搅的祖制下,都堂的宰执们,或许可以妥协、交易、让步,以求和衷共济,政治稳定。
但,下面的年轻人,那些急于出头和进步的激进派。
可不会管什么大局、安定。
他们对自己眼里所认定的小人、奸臣,更不会有什么妥协和忍耐。
在他们看来,老登讲什么‘大局’、‘隐忍’、‘团结’。
实际上是上车后,把车门焊死,不给自己进步机会的霸蛮行为。
赵煦能摁死王岩叟、刘挚、上官均们,但新的王岩叟、刘挚、上官均们会迅速填补空白。
只要一有机会,他们就会想方设法的搅风搅雨。
在这个角度来说,这些人其实都属于现代所谓的《抡语》思想拥趸。
恩,就是将那个子曰:朝闻道,夕死可矣,解释成早上打听到你家的地址,晚上你就可以准备去死了的抡语思想。
故此,在风波伊始,赵煦就没有选择强力镇压。
因为他知道,这些混蛋不发泄完不满,不把朝堂上下搞得一团糟,搞到他们自己都开始后怕的话。
就算现在压制下去,那他们迟早也是会爆发的。
而且,下次爆发,他们必然搞出一更大的乱子。
而明年,是极为关键的一年。
诸多改革和诸多政策,都会落地。
科举扩招、、蔗贸易将进行兴盛、海上贸易将开始爆发,盐法、茶法都将迎来变革。
这么多事情,都扎堆在一年内出现。
赵煦知道,若现在不让这些家伙好好的闹上一场,发泄一番。
到了明年,这些混账就可能借机生事,甚至搞出一个叫赵煦尴尬的大新闻来。
所以,赵煦选择了冷眼旁观。
看他起高楼,看他宴宾客,看他楼塌了!
事实也如赵煦所料一般,不过数日,新党和旧党内部的激进派,就联手给赵煦上演了一场好戏。
其撕逼之激烈,互咬之疯狂,局势之混乱。
堪称是自熙宁变法以来最激烈的乱局之一!
能比得上现在朝堂上的混乱局面的,大抵也就只有当年王安石第一次罢相前后的政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