战场之上,好像胜负已分,尘埃落定了。
那些裹缠隐官的光线逐渐黯淡,最终一一消散。
只剩下一个金甲破碎不堪的王制,他身边还有五个模糊的金光身影,亦是随之消散。
这位蛮荒主帅此刻也无面甲遮覆面容,露出一张狰狞的俊美脸庞,以心声怒吼道:“柔荑,彻底做掉他!”
若说站者生,那么隐官何在?
难道真是被王制一鼓作气剁碎了?
郭金仙瞠目攥拳,隐官不会?!
丁遨游最为茫然,只因为他阳神身外身伸手托起的那座生祠犹在。
王制确实将那“隐官”看成了“一滩烂泥”,却是粹然金色的。
战场那座大坑之内,如有一朵金色莲花亭亭而立,缓缓显化出一位“陈平安”的雏形。
拥有一双金色眼眸。
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神色。
他抖了抖袖子,是一把镜面出现严重裂纹的停水镜,借来一用的。
单手画符,古镜消失。
他斜眼柔荑,与王制笑道:“接下来可就没得聊喽。”
身形悬空俯瞰战场的柔荑虽然震惊不已,却也在意料之中,就像王制所说,隐官贼滑难杀。
那条让天地接壤的光柱当中,掠出一道青衫身影,竟是与那隐官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。
用天地双镜摹拓而出的“陈平安”,递出倾力一拳,将那金色眼眸的正主给打了个当场粉碎。
只留下一句充满戏谑的言语,“嚯,原来我的拳这么好啊,不知我的剑术又会高到什么境界。”
刹那之间,柔荑道心大震,顾不得心声言语,她直接开口与王制提醒道:“赶紧撤……”
山巅那边,有人现身。
他光着脚,身穿一件雪白长袍,两只大袖子鼓荡飘摇。
沉默不语,手中提剑。
如果说上一个头别玉簪、青衫布鞋的陈平安,像人。那么当下现身的这个陈平安,如神。
王制瞬间心口一凉。
被一剑从后背捅穿。
王制的髻被单手抓住,重重一扯,王制脑袋瞬间后仰,被迫与之对视。长剑上挑,切开这头新王座的胸膛,锋刃从肩头处露出,再横抹,割掉王制的头颅,随手一抛,丢向柔荑。
一条剑光蓦然起于战场,率先穿过近处的无头王制,穿过那个假冒货的胸膛,洞穿底下的一层镜面,破土而出,连斩那杆大纛,直冲云霄,击碎淡红色的天幕,剑光直落,打碎王制的那颗头颅,女冠施展遁法身形消散,剑光当空划出一道弧线,去了那座远古雷部遗迹,坐在屋脊上的雨笼呆呆看着那条剑光,雪白一片的天地,她惨然一笑,认命了,只能束手待毙。
柔荑突然来到此地,探臂一把抓住雨笼的肩头,迅缩地脉,只求远离战场,越远越好,一条剑光如影随形。
柔荑仓促间一手抛洒出无数金色符箓,化作一个个女冠,各展神通,试图阻滞剑光。剑光长掠,完全无视障眼法,快过那些花里胡哨的术法神通太多,一处涟漪阵阵,柔荑被迫现出真身踪迹,却是骤然拔高丈余,依旧被一条剑光斩断脚踝。
柔荑心生绝望之际,剑光被一道凌厉光芒狠狠砸退,再被别处突兀而起的一道水法打散剑光余韵,只见天幕那边,如同打开了数座大门,其中一头老王座大妖,手持长棍,遥遥指向地上的那位隐官,它厉色道:“竖子休要猖狂!”
另外一头久经沙场、与剑气长城剑修可谓熟悉至极的王座,赶紧接引了一路仓皇逃窜的女冠,与她道谢一声,柔荑怀中的年轻女修,见着了那位老人,雨笼立即眼眶一红,终于哭出声来,老人连忙扶住她,轻声笑道:“没事了。”
绯妃眼神冰冷,死死盯住那个年轻隐官,仇人见面分外眼红。
还有数道不弱于这几头大妖的浑厚气机,暂时没有显露真容。
蛮荒天下一位位新旧王座接连现身。
此时此景,一如当年。也曾有人,剑指王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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