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如今——
穆青抬眼偷觑,只见曾经那张阴柔苍白的俊颜,
此刻因军旅生涯的洗炼,已褪尽了过往的纤弱与稚气,轮廓锋利,眉宇间积着沉沉煞气。
穆青深吸一口气,单膝跪地,沉声领命:
“末将遵命!”
随即,他躬身退下,快步下台。
早有斥候、亲兵等在下方,只等这一声令下。
一封封早已准备好的榜文从密袋中取出,飞快向城内各处分发;
一批批军粮米袋从南郊大营搬运而来,往施粥棚倾倒;
一队队暗子混入人群中,携带密令,准备引导、煽动民意。
整个南门外的大营,像是一只苏醒的猛兽,缓缓运转而来。
……
益州城中,一处隐秘的小院。
破败的墙体,焦黑的门框,空气里弥漫着腐臭与血腥。
这里曾是四大家族之一的私宅,如今只剩几间残破屋子,成了苟且偷生的藏身之地。
室内昏暗,几盏油灯摇摇欲灭。
四大家族的族长孙富、李贵、赵文、周猛,还有逃命中的宋濂,此刻聚集在一处,个个面色惨白如纸。
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号与喊杀,像潮水一样淹没他们的耳膜。
“讯息确定了?”
宋濂声音沙哑,双眼血红,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亲兵。
亲兵额头磕在地上,颤声道:
“确、确定……陆云元帅……就在南门外……大营三万铁骑,列阵未动……目睹城破,却按兵不救……”
话音未落,屋内一片死寂。
“砰!”
周猛怒不可遏,一脚将桌案踹翻,怒吼出声:
“狗贼!!”
“他早就看着我们死!!”
“益州乱成这样,他却袖手旁观?!!”
李贵失控大叫:
“不可能的!他是钦差!陛下钦命的钦差!!他怎么敢?!!”
宋濂冷冷盯着门外滚滚黑烟,心中也翻江倒海,但很快,他眼中掠过一丝异样的冷光。
他咬着牙,缓缓吐出一句话:
“不是他不敢……”
“是他,早就这么打算了。”
四周一片哀嚎与怒骂,瞬间静了下来。
所有人怔怔看着宋濂,仿佛听不懂他说的话。
宋濂眼神幽深,缓缓开口:
“还记得吗?”